次日,尚秀才被押走前,笑得特别傻气。
苏四儿早已猜到他心仪县首大人,每回变着法子入大牢,不过就是为了过审时和县首大人辩上一回。
用口舌惊艳县首大人,俘获她的芳心。
对此,苏四儿不想评价。
一刻钟后,衙役又来提人,这回是他们。
魏不语同人打听尚秀才如何,衙役说他公堂冒犯县首大人,被打了二十板子,送回家里去了。
看来是惊吓。
“不过,他疼得要死,还不忘为你们作保,你们回去以后要好好谢谢他。”
魏不语和苏四儿被带到公堂,刚行完礼,苏四儿才发现上首竟是自己的三姐。
“你们为逃兵祸来此,本该送回军府衙门发落,念在你们一哑一病,又有本县秀才作保,罚你们城外柴役三月,每日向慈幼院交十担干柴。”
“大人,可否改罚福银,我体弱多病,每日恐凑不齐这么多干柴。”
三个月时间太长,魏不语觉得他们等不起。
上首的苏月龄不觉怒起,体弱也能捡干柴,对两个人来说,这已经是最轻省的活了。
但看在哑女的份上,她还是多费了几句唇舌。
“柴役不可更替,你躲兵祸为家,逃兵役是真,今日不过小施惩戒,你张口便以福银易之,想来你逃兵役也是因为府军衙门不收福银,你可有想过贫寒之子该如何,来人,将之遣送回府军衙门。”
苏四儿瞪了魏不语一眼,不会编故事就不要编,就算说他们私奔也比这好,但她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想到了此处。
在魏不语这里,被遣送更不成。
“大人容禀,我和娘子乃是私奔于此,并非逃兵祸,更无行贿府军衙门之事,我提出福银易柴役,也不过是为我家娘子着想。”
此话一出,苏四儿颇为不自在,猛地松开了手,离他远了几步,又悄悄捧住脸,似在躲羞。
这些人的目光好像对她很不友善。
魏不语撩起袖子,手肘的关节以奇怪的姿势凸起,底下还挂着大肉瘤。
堂上有作呕声,有人看向哑巴苏四儿,忽然觉得他们很相配。
先前那种凭她也配的愤恨感消失了,世间哪有富家公子带着哑婢私奔的道理,原来都是不祥之人。
“小人自幼身患怪疾,手骨不正,干不得重活,判下柴役须娘子操劳,我心甚愧,原想与她在城里做点小买卖挣得福银,换她少吃苦。”
苏月凛狐疑地看向下首的人,府军衙门近来无人逃兵役,名籍中也不曾有卫十六这个名字。
她之所以要关足他们一个月,便是他们的名字实在过于敷衍,与相貌、衣着并不相配。
“大人,小的有要事禀告。”
一看是自己三日前派出去的人,查失踪的人,她顿时没心思计较这两人身份,“本官同意你所求,但规矩就是规矩,三十大板挨了便可离开。”
……
苏四儿扶着一瘸一拐的魏不语出了县衙大门,他还装上了,三十大板的力道都被他悄悄转走了。
两人走出县衙那条街,被一个吃着糖葫芦的小孩儿追上,“桂花巷最里头,有人等,不见不散。”
这人除了尚秀才,不做他想。
魏不语搭在苏四儿肩上,“不如让空耳出来领路,我身受大创,实在没力气……我头好晕。”
这人竟然昏了过去,苏四儿无奈,刚挨了板子就活蹦乱跳,实在不符合他大病一场的性子,于是认命地将人背着走。
在空耳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桂花巷,苏四儿拍门,开门的还是那个吃糖葫芦的小孩子。
“你们太慢了,我哥在堂上躺着,等你们开席。”
两进的宅子,原本该侍花弄草的地方都种上了菜,连回廊边都搁着瓦盆瓦罐,种了调料。
“都是我姐种的,为了招待你们,今日我们家要少赚几百个福钱。”
魏不语咳了一声,“十五,我们走吧,不能让尚家平白抛费。”
“都做成菜了,你们不来吃,是想要我哥打死我吗?”他憋了一泡泪,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朝着里头大喊,“大哥,你的朋友欺负人。”
久无回应,又噔噔噔跑了。
见四下无人,苏四儿将魏不语从背上摔下去,自己走在前头。
被突然抛下的魏不语爬起来,一脸笑意地追上去,“尚小弟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你同样年纪……”
爱哭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苏四儿没有理睬。
“大眼,我们吃完他这一顿,就要离开,你还不让我高兴一下吗?”
他握着一袋子福钱,“禁山的时候,我拿不出福钱,后来在平都,想起此事,专门换了一堆福钱,你要不要借,期限是一辈子。”
苏四儿瞪大眼睛,完全没料到一个人的转变如此之大,不过五年而已。
“卫公子,麻烦让一让,我有急事找秀才,”一个衙役从两人中间穿过,特地看了苏四儿,摇着头走了。
苏四儿感觉自己脸上的颜色快要赶上那地里埋的萝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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