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猛地拊案起身,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她来到太女身旁,对着面前的凤后一字一顿道,“凤后没见过,那就由朕来告诉你。这是避子的安乐丸,是你赏赐给侍君的毒药,你不但谋害皇嗣还意图加害于朕!”
“这不可能,避子丸皆是由御医院调制,赏赐给侍君也是经过陛下您的准许的,如何……会有毒呢?”
“还敢狡辩!”昭帝心中气急,指着那宫侍厉声道,“把这些药丸尽数给凤后灌下去,若是此药无毒,想必他服下了也是无妨。”
“陛下!陛下!”
凤后终于变了脸色,他虽有解药,却未带在身上,更何况从未有人一次服下过数颗安乐丸。他心中惶恐,眼看着那宫侍逼近他身旁,忍不住尖声求饶道,“陛下,臣妾错了,臣妾有罪,求您不要……”
长明殿内立即有侍卫上前按住了凤后,他慌不择路地坦白道,“这、这药丸的确有毒,但只是会令男儿不易受孕。陛下曾答应臣妾,您同臣妾的孩子会是嫡长女,可是您却宠幸了低微的侍君甚至卑贱的乐官。臣妾从未想过要谋害皇嗣,更遑论是陛下的龙体。”
“陛下。”裴出岫忽而开口,得了准允方继续禀道,“臣女的母王逝去时,您在京城定也知悉了她的病症。御医院的医使皆识得岑红与藤青,也知晓此两味药若是俱服,毒性深重之下会有何症状。不过,薛院使方才所言有一句的确不假,即便是微臣与师傅也不知该如何解毒。”
到了这一刻,凤后如何还能不知今日是谁设局害他,他几乎是一跃而起,扑向离他最近的裴出岫,以尖锐的长甲抵住她的咽喉。
“是你!本宫错信了你,煊儿竟是对的,当日本宫就该纵她杀了你!”
他是在她耳边喃语,裴出岫却知凤后已被逼至绝路,她遂佯作惊骇地唤道,“凤后若是诚心悔过,交出解药,陛下或许会宽宏地饶您性命。”
“小王爷的性命如此宝贵,本宫挟着你到三重宫外,依旧能逃脱一死。”
眼看着四周的侍卫向后退散开,不敢轻举妄动,凤后眼中的狠厉愈甚。裴出岫与昭帝同太女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对着凤后低声劝道,“难道你就不顾念二殿下还有九皇子、十一皇女的性命?”
孩子向来是他的软肋,凤后神情松动了一瞬,只这一瞬的恍惚就令得裴出岫飞快地出手反制住了他。
“安平王之女自然是会武艺的。”她望向他的眼神漠然中带着淡淡的悲悯。
长明殿中的侍卫将他重又围了起来,凤后发出一声哀绝的呼唤,“陛下,臣妾、臣妾会奉上解药,求您念在臣妾为您尽心侍奉多年的份上,不要伤害臣妾的孩儿,她们是无辜的……”
昭帝不愿再见他,令人将他押了出去。
此事是宫闱私隐,不能张扬,凤后也不会立即被处决,陛下对他再记恨,也不会当真落罪于几位皇女、皇子。
裴出岫与太女缄默着先后迈出长明殿,太女带着她来到东面宫中的修身苑。她二人皆知晓,扳倒凤后只是与中宫宣战的开端。
太女身边的侍卫鸣镝为她二人阖上殿门,此时凤烨已真正信了裴出岫。她方目睹凤后被擒住关押,神色却尚算平静。凑近了端详,她的眉眼与戚氏有七八分相似,是以即使神色冷冽却依旧显得温润。
“小王爷料得不错,这些年本宫一直在暗中追查太傅的罪案。”她抿起嘴唇,与裴出岫静静对视,“想来岐王起意要翻卷宗也是为了小王爷,当年的同考官罗侯安为了诬陷太傅在刑部牢狱中伪造了证词。中宫得到风声想要灭口,不过本宫将她救下带回了京城,如今罗大人就在本宫府邸。”
裴出岫亦同她浅浅一笑,“昨日恰逢刑部侍郎潘大人之女醉酒之下冒犯了本王,被本王带回了王府,想必潘大人为了嫡女的性命也会交代些细节。”
不愧是安平王之后,凤烨似乎对她有着如此缜密的心思而诧异不已,“幸好本宫不曾开罪于你。”
裴出岫想起师傅曾与她交代的话,躬身拱手道,“殿下,未央还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
她直起身子,眸光浅淡却明锐,“请殿下对太女夫慎行守言。”
离开皇宫以后,裴出岫回到王府后屏楼。
令她诧异的是,师傅已经知晓了今晨在长明殿中发生之事。
颜卿淡淡地对她说道,“回京之后,陛下命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整顿皇宫守卫,想必中宫的势力已经深入了禁军。前往武卫营府衙营救天七的那一夜,遇到了一名中郎将,她是从前跟随你母王的旧部下,也依旧忠于安平军,是以我将她提拔为了禁军统领。如此既不会令中宫防备,也能暗中护卫陛下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