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声唤他,“调养身子的药,明日一早阿福会送到此处。以药熏目的法子与避忌,我也会一一写明交给服侍您的仆从。”
闻得此言,男人眼睫颤颤着睁开了乌黑眼眸,苍白的嘴唇轻抿着吐出几个字。
“出岫小姐,请让我留在您身边侍奉可好?”
裴出岫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这还是男人第一次当面直唤她的名字。按捺住心底一瞬翻涌起的复杂情绪,她淡淡地沉声开口道,“林公子切莫说这样的话。裴某并非那等挟恩图报之辈,你也不该为了报恩而勉强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又接着说道,“养好伤势,珍惜自身,便也算不负你我这段医缘了。”
“为您做奴仆,是知秋心甘情愿的,并无勉强。”
男人的脸色苍白,嘴唇颤得厉害,却仍努力扬高了声音回应她。
裴出岫抬眸望向他,静默片刻,忽的轻笑了一声,语气淡凉道,“即使初时我并不愿救你,便如今日的铃兰公子一样。”
男人闭了闭眼眸,苍白的嘴唇又颤,“出岫小姐定然有自己的缘由。”
他竟不怨她。
裴出岫难得眼眶微涩,口中发苦,可却仍旧佯作戏谑地说,“若我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不过是因着相貌粗陋,曾被勾栏公子抛弃。其实裴某并没有林公子想得那样深明大义,只是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寻常女……”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面前的男人簌簌地落下泪来。
他神色凄楚地捂住胸口,声音含糊着哽咽,“知秋的确盲了双眼,但心却并不盲。”
她心中钝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男人紧咬着嘴唇,低低地泣。过了好一会儿,裴出岫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低哀的叹息,“出岫身边并不需要奴仆侍候。你若实是心中难安,不如待伤势痊愈后跟着我学一些医术。往后若是京中有男眷不便上医馆,你也好帮着照拂一二。”
“跟您学医术?”他讷讷地重复。
“林公子这般聪慧,相信几本医经也难不倒你。裴某师从凉州颜氏,定然会将师傅所授悉数传与你。”裴出岫端正了脸色,煞有其事道,“日后林公子若是救治了别人,也算是还了裴某的恩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今日在明月夜鸢尾提起的那位柳大夫只怕也是男儿身,不好在外抛头露面是以在京城中声名不显。
林知秋止了泣意,怔怔地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那双乌黑的桃花眸。
“若是要学医术,知秋得拜您为师?”
他的声音更轻微,浑身不自觉地绷紧,面上并无半点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