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伤处已经上药,可伤口还有很重的炎症,伤处黏连着衣衫,剥下来会很疼。
裴出岫背过身去,听着那公子的痛呼声只能暗暗叹气。
舫主忙活了一阵也不禁浑身冒汗,鸢尾已经取了她要的那些物什回来。裴出岫依旧束发遮眼,掀开珠帘用布帕裹手替他周身寸寸触诊。
几重伤处内果然留有异物,即使是男儿最脆弱的地方依旧不曾幸免。
以他现下虚弱的身子,若是直接自伤处取出异物,恐怕根本受不住。裴出岫只得先施针使他昏迷,即便如此她还令舫主与鸢尾分别按住他的手脚,以防他昏迷中还要疼痛挣扎。
等到做完这些,她才稳定专注地将那些几乎溃烂的伤处剪开,再以绢丝重新层层缝合。
巾帕上沾着血的珍珠玉石,令人望而生寒。
这铃兰公子痛昏了一遍又一遍,待到最后就连身为大夫的裴出岫都将嘴唇咬得斑驳出血。
倘若不是师傅从前常替战场士兵治伤,就连她也没把握能救下这位铃兰公子。
舫主与鸢尾见铃兰虽仍昏迷着却呼吸平稳了些,对着裴出岫是千恩万谢。她取下眸前湿透的布帛,来到书案前写下一张药方递给舫主,“今夜便着人去城北沐春堂取药吧。”
阿福年幼,只怕也不好往城南来送药。
“城北沐春堂……”那舫主闻言似是怔楞了一下,随即惊呼出声道,“您、您是沐春堂的大夫裴出岫?”
传闻京城沐春堂从不收治勾栏倌人。
舫主望向眼前一身布衣素容神色倦淡的女子,他早该想到的,那是圣上亲赐匾额的医女,莫怪乎她能同尚书府小姐交好。
可是既然她曾立下那样的规矩,又怎会与海棠结为妻夫。
何况她自踏进画舫便始终温和有礼,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厌恶轻蔑勾栏公子。
身上衣裳也有些汗湿,可裴出岫却顾不得那许多了。她有些力倦神疲,额角隐隐作痛,走路的步伐都显得拖沓。
此时已经入夜,画舫内凉意浸染。
她回到林知秋先前的寝屋,榻上的男人依旧维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浑身僵硬着一动不动,神色茫然无助,像是迷途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