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云敛了笑意,回转身低低同二位说道,“昨个儿宋大人离去后,陛下罚了二殿下半年俸银。”
歧王仍笑得浅淡,“莫怪乎凤后在中宫稳不住了。”
裴出岫身上披着歧王的大氅,怀里抱着太皇君赏的匣子,面上看起来却颇有心事。
林知秋尚只身在歧王府,入宫前她叫他候着,可未曾料到会在宫里耽搁这么久。
男人性情刚强坚忍,可刚则易折,一旦破碎了便越发的脆弱。他如今依赖她,不过是因她悉心救治,笃信她不会害他。
裴出岫忽而蹙眉,望向歧王,“姑母,未央记得归渡河从前似由太皇君宗亲封郡王统辖?”
封郡王是太皇君亲姊的嫡女,亦是昔宁郡主的母王。
歧王还未应声,长明殿宫门已经大开,她们只得缓步迈上白玉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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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帝正在长明殿里看折子,两名宫侍一左一右侍笔研墨。
何青云入得内殿,不消吩咐便拢了帘子,那两名宫侍见状也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裴出岫正要行礼,就被昭帝唤过去,案上一封摊开的折子,上头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这个颜卿又佯伤托病,真当朕瞧不出她的心思?”昭帝轻嗤一声,当着她的面扣了扣案上那封折子,“你瞧瞧她这幅字,像是肩上中了箭的吗?”
裴出岫心里一紧一弛,拱手垂眸低声道,“陛下,此乃军情密令,未央不敢……”
“此处没有旁人,朕既准允了,你有什么不敢看的。”昭帝瞧她这畏怯拘束的模样更是来气,她母王当年混不吝那气势是半点也没传到她身上,怕是再大点声人就要吓得软下去了。
裴出岫遂小心翼翼捧了折子细看,仿若透过折子瞧见师傅凑着烛火攒紧眉头苦思冥想的模样,她颇怀念从前伴在师傅身边一同挑灯夜读的日子,哪怕是相对静默却不会觉得孤独。
她无声叹息一声,待瞧见那句“臣心系陛下,恨不能一夜伤愈”,又蓦地面色一紧,心中郁结片刻消散,几乎就要御前失仪。
昭帝见她忍得辛苦,不由得冷哼,“从前也就一个裴焕之能治得住她,若不是瞧在她戍边有功的份上,朕早晚遣个督军将人押回朝来。”
话音未落,她倏地眯起眼眸,“央儿来的正好,你给她去封书信,朕不信她还磨蹭着不肯回京。”
裴出岫未语,歧王却轻轻淡淡道,“好生不巧,央儿昨日才叫武卫营的人伤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