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变故横生,加之喜宴之上酒至微醺,她甫一躺下便觉得困乏。正是睡意朦胧间,她听见男人怯怯地出声问道,“裴大夫……不是京城人士吧?”
裴出岫忍着半醉睡意,含糊应声道,“唤我出岫吧,我生在郢城,三年前才到京城。”
喜榻之上的男人似是又静默了,裴出岫睁开眼眸,屋内喜烛未灭映着一室亮堂。
三年前正是林大人获罪的时候……
她怕提及他伤心过往,心中正是不安,就听男人轻声呢喃道,“郢城近嘉南关,这一路行来很不易吧……”
不易吗?
她只觉得离了郢城越远,心中越是自由畅快,即便是露宿风餐也是甘心情愿的。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似是在追忆往昔,低柔缱绻地念起师傅常挂在嘴边宽慰她的一句诗。
林知秋在黑暗中无声地将这句诗轻吟两遍,繁乱心绪慢慢平静下来,却似是有什么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暖得他眼眶隐隐又含泪意。
一时无话,男人闻得屋内那轻浅起伏的呼吸声,渐渐地也松下了紧绷的心神。
入夜之后,屋内又起响动,喜榻上睡意浅淡的男人惊醒过来。
他听见不远处的地方传来细弱的轻哼声,似是压抑着莫大的痛楚。
是裴大夫。
林知秋倏然间瞪大了乌黑空蒙的眼眸,既忧心又无措地摸索着起身,循着那梦呓的声音慢慢地靠过去。可不知怎的足下绊了一下,膝处重重磕在了冷硬的地上,疼得他瞬间变了脸色,掌心亦传来一片灼灼的刺痛感。
此时他心下焦急,竟也顾不得身上疼痛。好不容易才摸触到了裴大夫的身子,却惊觉她浑身挣扎得汗水淋漓,嘴里还在不住急喘低吟着。
“父君,我没有……我没有……”
她的双手死死地攥紧身前的被衾,男人推搡不动,只得惊惧交加地俯身在她耳边急切地唤道,“裴大夫!出岫小姐!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