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在她耳边放声大笑,如鬼魅般低语说道她本就不该出生,既然活着的时候不能离开王府,纵是死也要带她一道离去。
浓烟没入她的口鼻,她感觉自己就要喘不过气……
裴出岫猛地在黑夜里睁大眼睛,死死地攥住身上的厚被,不停地粗喘着气。
五感在漆黑的夜里变得敏锐异常,她闻见古怪的烟味弥漫在屋子里。甫一觉察出不对,连忙起身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对面的药屋门口重重扣门。
药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她连忙用力撞开屋门。
屋里浓烟滚滚,裴出岫摸黑将门闩取下,把门推开让浓烟散去。待看清屋内景象,她心中不由大骇,男人不知如何从小榻上一路摸爬到屋子中央的炭盆边上,炭盆撞倒漆黑炭火翻洒一地。当下她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就将男人一把打横抱起,冲到后院里舀出井水泼在男人脸上。
秋末寒凉的井水触碰到皮肤,立即刺激得男人狠狠一哆嗦,他眼泪混杂着井水弄得头脸好不狼狈。
裴出岫见人无性命之碍,才将人抱回自己屋中,重新烧旺了炭火。
陪他折腾了这么一出,她是半点睡意也无了,就这么静静在床榻边守着他醒来。
她本意只是叫他认清形势择个去留,孰知他竟会想到自寻短见。倘若她今夜睡死过去,明日要怎的去给宋诗闻交代。
莫说是宋二,就连她自己恐怕也余生难安。
裴出岫后怕地抹了把面孔,仔细回想自己是哪句话说得重了、失了分寸。
琢磨不透男人的心思,好在林知秋呛了一口井水醒了过来。
裴出岫取来帕子替他擦拭脸上的水珠,他双眼被烟熏得泪水涟涟,她也不敢用力只是耐着性子一遍遍地拭,可惊吓过后到底是胸臆难平,不得不按捺着情绪低声道,“林公子这是恩将仇报,要陷裴某于不义啊。”
林知秋面容惨白,闻言又惊又急道,“裴大夫,知秋绝无此意,只是……”
裴出岫静静等他开口,男人还未说话,眼泪又不停地滚落下来,“知秋无颜再苟活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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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内,裴出岫缄默片刻,出声劝慰道,“林公子为何要如此作想,你如今已然恢复良籍,便是自由之身,难道这不值得你重新振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