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头,看见的不是熟悉的墨色纱帐,而是新换的雨过天青色纱幔,这是他们成婚没几日时,沈知韫让人换上的。
贺令昭刚躺下没一会儿,便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气。
这股香气,他之前在盖沈知韫的被子时闻过。今夜沈知韫将被子带走了,但纱帐里却还萦绕有那股香气。
贺令昭烦躁的翻了身,想避开那股香气,但偏偏那股香气却无所不在。
最后贺令昭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哼!刚成婚的那一个月,他没有一天晚上是在沈知韫前面睡着的。既然她沈知韫不识好歹,那今晚他就不管她了,他要先睡。
平日贺令昭到头就能睡,但今夜他却莫名睡不着了。而且睡不着也就算了,他脑子里又浮起下午他怒气腾腾从院中离开,结果在廊庑下被程枝意拦住的事情。
程枝意是听说他回府的消息,特意在那里等他的。
“二郎,原本我这个做大嫂的,是不该干涉你私事的。但你大哥离京前,曾特意交代过我,说你少年心性遇事容易急躁冲动,让我若遇见了便同你说一说。二郎,如今你成婚了,你在外面行事前,也该想想弟妹才是。像上元夜那般带着一帮姑娘在街上逛的事,日后尽量还是不要做的好,免得伤了弟妹的心。”
听到最后那句‘免得伤了弟妹的心’时,贺令昭下意识便要扯唇笑开。但旋即,他又意识到不对。
“大嫂,你怎么知道,上元夜我带着一帮姑娘在街上逛的事?”
“我亲眼看见的。而且不单我,弟妹也看见了。”
贺令昭翻了个身,目光无意识落在靠窗的榻上。他心里朦胧浮出一个猜想:会不会是因上元夜,沈知韫看见他带着一帮姑娘招摇过市,所以才会在裙幄宴上说‘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没得让人扫兴’这话?
贺令昭是个有疑问就要得到答案的人,他扒拉开床幔:“沈知韫,你睡了没有?”
沈知韫没理他,贺令昭狡黠转了下眼珠子,顿时计上心头。
“沈知韫,我好像知道,你觉得我扫兴的原因是什么了。”
这话一出,贺令昭敏锐的发现,榻上的被子动了一下,贺令昭就知道,沈知韫没睡着。
贺令昭将身子又往前探了探,然后道:“是不是因为我上元节那晚,带着一帮姑娘招摇过市那事?”
沈知韫被噎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你想多了。”
原本贺令昭觉得是因为这件事,但现在沈知韫这个态度又让他不确定了。但他这人向来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所以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还是做了澄清:“那天的事是个误会,我摇骰子摇输了,作为惩罚,我要带着那帮姑娘们去街上,给她们一人买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