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夕把塞好暖炉的绒毛手焐递过去,瞥了眼不远处的烟火,道:“许是这两日天晴了,大家都出来支起摊铺为生了。”
秦桢冰凉的手入手焐中,霎时间涌上的暖流捋着掌心纹路传至心口,临近山脚她往外看了眼,一眼就瞧见落脚街道入口处的五层矮脚架,上头摆着泛开点点浅绿色的各式玉石毛料,上山的人家们有的环视须臾再踏着雪上山,有的驻足停留围观着赌石的客人。
眸光不疾不徐地掠过矮脚架上的‘玉石’,能称之为可用的毛料寥寥无几,不乏有几样可用用来做小物件的翠石,但也着实掺着两三块手掌大小的蓝田玉,稳稳当当地摆在几块毛料斜侧方,若不仔细看都不会看到它们的存在。
秦桢掠了眼还在往山上走的人影和车流,收回视线的同时将帐幔落下,“下山时再来看看,若是有缘总会相遇的。”
对于玉石之类的原石毛料,她向来求个缘字。
若是没有缘,就算在手中停留再久也不会是自己的。
就比如那块已经赠予谭仪筱的毛料。
车舆停脚的地方离山腰还有段距离,秦桢循着人流踏上了上山的路。
双亲埋葬之处位于正西方向,越往里走人流愈发的稀少,再往里走上千百步时也就只剩下她和闻夕主仆二人的身影。
不说雪天难行仅仅是这么段路秦桢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往前走了七八百步后她终于撑不住,随意寻了个树干撑着微微喘着气,仰起头的刹那间,她瞥见了道熟悉身影。
跪在坟前的沈聿白身姿挺拔,恰似冬日里不折腰的常青松柏,若有若无的暖阳自上而下倾落他的身上,晕出缕缕光影。
闻夕也瞧见了不知何时已经到来的世子,下意识地笑着抬起头,“少夫人,世子也来了。”
“嗯。”秦桢颔首,清透的眸光凝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她伫立在树梢下多时,都没见沈聿白要离去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后走向他所在的地方。
余光瞥见不疾不徐慢步而来的秦桢,沈聿白微微仰首和她对视,目光相撞的一瞬间,他看清了那双眼眸中霎时间敛下的怔忪神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走近后的秦桢方才看清墓碑前的花束和酒盏,还有个花梨木雕刻而成的匣子,她看着沈聿白拎起酒壶往酒盏中注入清酒,清酒徐徐往下坠时暖阳映在水色上,扬起阵阵缭绕烟雾。
沙土堆积冒起的坟上杂草已被清除,不知何时换上了新的沙土,就连墓碑上的字眼都被人用颜料再次涂抹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