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四五丈远,其实还是有些不甚清晰的。嬴无疾却立在珠帘后,长久地遥望过去,面色晦暗无定,思绪纷乱。
看起来,离了这一切,她过得比原先好。
足过了一炷香,赵姝展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瞧见他披衣鬼魅似地立在外间帘后,不由得一惊。
“时辰够了吗?”她以为他还是看不清的,也不趿鞋就拐着腿过去要与他引路,“我在看你府上的医札,去秋有名楚国游医,竟是误打误撞地用对了法子,只是他不敢下针。那游医当是个能人,你们还能寻着吗?”
她就如往常一样,搀着他胳膊往里间缓步去。
才行了一步,却被他矮身在腿弯下一扛。
许是怕惊到她,他起身的动作并不快,也不等她问,就用另一只手将人稳稳地托到自己肩上。
“十几年寒毒里浸大的人,背上伤没好透,也不该不穿鞋就走在砖地上。”
这动作实则两个人都不太舒服,赵姝胸口以上越过他肩去,忙伸手攀牢他颈项后背。
他阔步朝榻边去,十余步的功夫也就到了。将人侧靠着轻放到引枕后,他转头去柜子上取伤药,拨亮灯盏后,顺势就坐到了她身旁。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犹疑,赵姝反应过来,忙举了三根手指到自己耳边,问他:“我举了几根指头?”
“三。”嬴无疾用浅碧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近处细观之下,面上那两道长疤若裂痕割破绢帛,灼的他心口发烫。
她又加了根指头,往后伸远了,继续问:“那现在呢?也能看见?”
被她面上神采所慑,他仍旧答了。
这比预期的速度要快,赵姝禁不住慨然笑了笑,想要再确认一下,遂勉力扳过肩把四根指头朝脑袋后远远抻去,希冀追问道:“这样远呢……嘶!”
不慎牵了后背才结了疤的皮肉,她嘶了声身子不稳半仰着就朝床栏边磕去。
在撞疼伤口前,胳膊被人握上,嬴无疾凑近了,浑身散出种药草气。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圆润了许多的小脸托起,拇指蜿蜒着轻抚过那道横贯鼻梁的浅红长疤,轻道:“是不是很疼?”
他的瞳色已恢复了大半,碧与灰交杂着,也再没了昨日的无神。
对上他目中灼然,赵姝怔了瞬,只觉着这双眼漩涡似得会吞人。可时间还未到,她不敢置信地缓缓落下手掌,未及问,就得了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