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的人抄了山道近路,或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也是最简素的小车,山风时而穿透帘幕,外头山势起伏,枫叶林木泼墨一般遍染耀目橙红。
山势壮阔秋色盛极,赵姝拢着手,尽可能地缩靠在里侧避风处,她穿的是宫内的常服,身子冷得已在不住打颤。
简陋的车驾角落里,早备好了一件厚实斗篷,整齐地叠着,她却没有去穿。
望着远处不知有几百岁的高大深林,她回想着自己被关的这一个月。兄长虽然忙,前二十余日都会快马从邯郸来陪她,从那夜后,两个人倒是极为默契,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甚至还会亲自去伙房做菜与她同吃,外头的事,她不问,他也从不主动提。
有一日秋阳当头,见他在外院里洗药晒药,是她从未见过的罕见药材,赵如晦罩着件干活时才穿的麻衣,青丝散下,只用一根绢带在背后束了,日头暖融融地洒在他后背上,侧影清俊若谪仙。
恍惚间,赵姝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个长长的懒觉。
一梦醒来,又回到数年前,睡到日晒三杆了,他便亲自来督促她学针砭。
那日,望着他融暖发白的后背,她便彻底把一切龃龉都放下了,目中酸楚动容,快步过去,一下从身后环住他的腰。
贴着略有些扎脸的粗麻,语意一如往昔:“阿兄,我永远不会怪你……等时局稳了,你会遣人去接英英回来吗?我们以后,就一直这样过下去,你也教我些理政的手段,朝中忙时,也可多一人分担些。”
……
替身遇刺的条子递进来时,幻梦冷透。
也的确是,有五日整,未见着赵如晦了。
赵姝打了个哆嗦,却抬手一下掀开轿帘,直到冷风灌得她木然,心底深处的不详念头,依然压不住。
他们,真的能似她那日说的一样,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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