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他不好久待,遂收回打量直接切入正题:“你特意过来,倒也不用我周折再去察探了。”
赵姝会意,紧接着就将这些日子探查到的秦军布防兵力一一如实告知,她虽不通兵法,可多年走南闯北地游历,地势布防总还看得懂。
“如此说来,九原郡当真遭难,只是秦人并非调了二十万兵离去,而是还余下八万人。”姬樵意态闲闲,凤眸里却暗流涌动。
他没有再多言什么,想明白后话头一转:“今日田氏带的人也多,殊儿,你还得再忍耐两日。”
因众人眼里,这三方势力皆是去平定流民之乱的,以赵姝的阅历,更是绝想不到他这话里的险恶深意。
出帐后,她便没有再去宴席,而是独自一人晃着步子去了拴马之地。
已是日暮昏昏,开至荼靡的夏末山花烂漫若紫云委地,赵姝同田震喝了大半日的酒,此刻后劲上来,便倚在拴马的老树旁看天。
她在想今日同姬樵说的话,日暮群山苍莽,北地七月初七的山岚还并不冷,只是她望了一会儿,就觉着后背沁了几分冷汗。
赵姝并不傻,今日之举,她是刻意在给王孙疾引火。若是真让秦人一家独大进入邯郸,到时候,兄长再哗变代政,便实在是生死之决。对她来说,最好的局面,便是秦人败退,她被周人拥立入赵,如此,即便依然是傀儡,兄长至多蛊惑旧晋卿相分权,不至于借助芈氏,要同王孙疾死决。
这么想着,她捏紧了袖中青竹药筒,愈发坚定了此番要有所作为的念头。
只是那人如今待她坦诚,这么做……
阖目深吸了口气,她终是心里疑惑道出‘小人’二字。
鼻息里的花香依稀掺进了丝檀木气,头顶日暮金阳陡然暗下来。
以为是天晚了,她疑惑着睁开眼,正对上方才在心底几经周折回转的一双深邃眼眸。
原本莹彻瞳眸被斜阳一照,染作金碧色,坚毅深阔的眉目若被镀上一层暖色霜屑,让他的面目柔和不少。
嬴无疾顶着半身碎金斜阳,忽然浅笑着俯身朝她伸手:“这是去哪里喝了这许多,时辰不早了,同我回去。”
他后来被田震灌下了许多烈酒,语调熏然里似在小心问询,无端带了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