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听她哭出声来,知是无恙,他到底也计较这两日差点耽搁了行军的苦索,故而在瞧见远处扎营的位置后,他又将心思放回了战事上,语调倏然冰冷:“快的话,半月后,你王舅姬樵应当也会到邯郸,有他在,你…可放心。”
寥寥数句,赵姝于惊魂将定之际,也总是清楚地确定了一件事——王孙疾是真的不会追究她私逃之事。
不仅不追究,好像还在哄她。
这人是真的变了。
可她对他这等变化的因由,并不关心。
她本是为兄长筹谋,要保兄长平安无虞。
可到头来,却差点先葬送了自个儿的性命。
多么可笑,她赵国以骑射为先,本该是六艺俱备的嫡系储君,可她自小荒纵贪玩、疏于武艺,差点就那么毫无还手之力地殒命于一群宵小。
今日,若是廉羽或王孙疾,甚或是那同样不学无术的芈融,都不至于似她这么狼狈无用,最不济,还能跳窗逃走呢。
更可笑的是,即便没有那黑店,今夜,她也会被秦人遇上,或者……死在国师派来的刺客手里。
这些危机,她一个也没算准,也避不过。
远处山峦下的秦军大营连绵不绝,依稀能够猜得到,绝不会少于十万人。
她半边身子靠在嬴无疾怀里,肩背后头,是男人有力回护的臂膀,还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处。
这怀抱分明牢固稳妥,让她不得不依靠,却又别扭到……如芒在背。
一路上,赵姝都没再回他一个字。
直到赤骥奔下最后一处陡坡时,猛然间先前那股子燥热复燃,从肚腹之处不容忽视,毫无章法地窜升漫开,赵姝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这绝不是迷香的功效,是另一种毒!
短短的半里路,当马儿跑过驻地大门,有将士前来交接引路,明晃晃的火盆烛炬里,身后人控缰慢踱,替她褰衣遮面时,指腹轻轻触过她颊侧。
似引信被点燃了一般,她陡然间反应过来!
“质子已归,命人去主帐添一床被褥用具。”头顶传来男人遣退丛人的吩咐。
就是这么一句,音色冷冽醇厚,竟叫她倏然一抖,亦是彻底确定了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