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要来了,公主可要回营?君上夜饮说了要公主伴坐的。”
“回什么回!赶不回又如何,父君子女四十余,哪里就非得我陪了。他有美酒艳姬,本公主可还得捕貂呢,他凭什么同我母亲比。”
说起衡原君,嬴环语意陡变,那死士也分毫没有规劝,只顺着她上马再朝东边去布置陷阱。
等第二个陷阱布置好了,嬴环又来挑赵姝说话,这一回她两个在树下烤火休息,死士们都在外圈守着,嬴环说起话来,也愈发大胆无拘了。
“公子殊!”少女忽然用肩撞她,“我说……你若今生都回不去时,可有什么打算不曾。”
还不待赵姝作声,她却兀自娇俏笑了笑,“你若愿意,便先来公主府,不论将来我远嫁或出降,皆予你食邑百顷,你只需陪着我哄着我怎样?”
赵姝忽然就不想忍了,她冷声答道:“公主厚爱,某一介质奴当不起,堂堂儿郎,也不惜得要人馈赠,还请公主自重。”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嬴环就要跳起来动手,因为她连鞭子都握在了手里了。
然而下一刻,数只雪白身影若电,纵跃着从她们身后的荆棘里窜过。
“是雪貂!”嬴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貂群,一时间都忘了动怒,两步起身就跳上马:“驾!哪里跑!”
赵姝想要上马跟去,可那些死士的马更快,此地荆棘颇多,树根虬结,才炷香的功夫,她竟就被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等到周围真的静到只有她一个的蹄声时,她忽然勒缰停了下来,头上雷声又响过数道,她就这么木然地端坐马上。
那些死士没得命令,就这么将她落下了?!
常听闻过质子逃归之事,前些日子,她还嫌被王孙府困压得喘不过气,而今日,她才深切真实地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原来如今困她的已非是秦国,而是,她自己……无处可归。
顷刻间,雪落簌簌,很快便透过参天密林落在她发顶肩头。
马儿‘呼噜’打了个响鼻,似是被惊醒了一般,赵姝扯了下嘴角,原是要苦笑的,却被风吹的唇角僵冷。
生生死死,纵是天子帝胄亦无法左右,或许便是命数,就似娘亲贵为嫡长王姬,病逝的那一年不也才满三十,乳娘还在世时,当年总在她耳边叹帝女去的太早,可又何曾能料到,她今年才将将十七。
也幸好,她们都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