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完了,便听的一声轻笑:“不过是个未成事的悔恨之人,生生死死皆随了他的心意,连堕入畜道亦是他所愿,岂不圆满。”
她缓过气来,肚腹间也有了暖意,听了这么个强词夺理的说法,竟一时也无言辩驳,遂转头去瞧他。
这一瞧却是了不得!
借着昏昧灯火,男人玉容微醺,一双碧眸里水色流泻,眉宇间俱是悲意苍茫。
这般情态,便是昔年在他最落魄卑贱的时候,她都从未见过。
她甚至以为,这人骨子里是永远的桀骜冷厉,似寒冰锋刃。
似是觉察到她的震惊,嬴无疾嗤笑一声,换了个更危险的坐姿。他转了个身,面朝湖岸,两脚凌空垂下,侧身朝她说:“管好你自己……再讲两个故事,本君许你一问。”
赵姝立时收回视线,离得近了,她便能觉出这人身上酒气不淡,可饶是醉了,也依旧能洞察她的来意。
二人就这么一坐一倚在窗案上,吃酒说话。
酒意越浓,赵姝便越发压制不住心底的悲酸惧怕。
或是真个在朝中不顺,今夜的嬴无疾没了从前的锋芒,在这漫天星辉下同她说话对饮,直如故旧老友。
甚至有两次,赵姝都差点克制不住,要将寒毒之事同他说了。
“你上回说的,我大舅父巡幸列国,他……他何时入秦啊,三月、三月前他能到吗?”
惧怕中混着奇异的悸动,她没有察觉,自己连说话的声调都变的绵软,将心绪透露了个完全。
嬴无疾瞥她一眼,忽而就带了些怒气挑衅道:“姬樵来了又如何,你还想着能回周洛还是邯郸?真是痴心妄想。”
“你!”这是赵姝最后的希望,她一时被激得忘了身在何处,恼恨着就要起身。
才踏着窗案晃着身子立起,余光瞧见下方幽暗湖水时,她不觉腿软得惊呼了声,也不知怎么了,情急慌乱中,连回头去使力去够窗栏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