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鹫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人，或者是要官府的命，而是威慑。

没错，三年前，江鹫就和阴郎中商量好了，就他这种死法最大的可能是被抛尸荒野，阴郎中只要把这份工作承担下来，再把他的眼睛取下来就行了。

射箭也是商量好的，毕竟古代人都比较迷信嘛，效果肯定很好。

在江鹫死后，仍然有箭射过来，证明仍然有同党；

而且箭距离县太爷的脑袋只有两寸，就是为了告诉他，迟早有人会成为下一个我，箭矢也迟早会要了你的狗命。

如此一来，若是朝廷知道了此事引以为戒，百姓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

至于真的起不起作用，江鹫不知道，或者他觉得八成不起作用，因为在这个时代死人太正常了，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谁转换方向。

阴郎中站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听到雷声滚滚，感受到大雨倾盆，眼睁睁看着钟楼火焰熄灭，人群散去，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理解江鹫，因为在他看来，这种做法也一文不值，殊不知江鹫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觉得给名将换眼睛的事也一文不值。

可他们都做了这种事，明明知道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就连他们固执的性格也改变不了。

而自己如今还要强打起精神，上前去装出笑脸要回江鹫的尸体。

“你走得倒是轻松，留下一堆烂摊子。”阴郎中的声音低低的，几乎哽在喉咙里。

也幸好下雨了，听不出他的哽咽，也看不出他的眼泪。

“县太老爷！”

曹宗元还浑浑噩噩跟着县太爷走，迎面就看到阴郎中迎着笑脸走了过来，作揖，浑身湿透了，头低的很低：

“县太老爷，鄙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由我将贼人的尸体丢到野外？”

“为何？”县太爷腿软，还由其他人搀扶着，问道。

阴郎中嘿嘿笑，感觉有点尴尬：“鄙人丢了很多东西，那钟楼之上的……呃，那贼人身上说不定……”

“知道了，去吧去吧！”县太爷恍然大悟，原来是想去搜刮点油水，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毕竟他只想回去躲着。

“唉，唉！”阴郎中忙不迭点头，腰弯了下去送走县太爷。

曹宗元突然停住了脚步。

“大人，我也想去。尸首太重，此人看上去瘦弱，我担心他搬不动，留在这里脏了大人的眼睛。”曹宗元单膝跪地请命：

“况且，这贼人有点大本事，我恐怕他死不透，同去也好有个心理保证。”

“去吧去吧！”县太爷烦躁，他不想管太多，离那尸体越远越好。

于是，两人真的将尸体从楼上抬了下去，曹宗元看阴郎中把剩下的包裹拿走，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城门，来到了极其偏僻的地方，阴郎中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

“曹捕头。”阴郎中看着曹宗元开口：“你说这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曹宗元听他开口，又看了看面前血肉模糊的尸体，无声摇头。

怎么可能死不透呢，都被扎成刺猬了，他只是不想让他曝尸荒野，想送他一程。

“是啊，没有意义。”阴郎中轻笑，又转过了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小男孩，在幼年的时候就聪慧过人，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因为家里没有吃的，也没有防身的武器，所以，他和邻村的小孩用长命锁交换了弓箭。”

曹宗元猛然抬起头，停在原地，怔愣着看向阴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