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在一场大雪,公主见他衣衫单薄的跪在雪中,还怕他冷,赏了他一件大氅。
实际上,他常年驻守北阳关,早已习惯大雪带来的寒冷。
这里气候恶劣,只有春夏冬三个季节,春夏温暖却短暂,不过三月有余,冬天寒冷而漫长,足足占了九月。
“陆将军在想什么?”
阿勒诗见他有些出神,眸中似有怀念,忍不住开口道。
陆忍道:“想到了雪。”
阿勒诗:……
“也是,您在盛京城待了大半年,这雪也有许久未见了。”
想到了雪,却不仅仅是想到了雪。
还有雪一般的公主。
但陆忍没有多解释什么,这是他与公主独有的回忆。
陆忍将马丢给门房,他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将军!将军您回来了!”
门房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来人,快去通知老夫人!将军回来了!”
陆忍道:“不必,夜深了,母亲已经就寝,明日我自会向母亲请安。”
但他却没想到,他还未进院子,老夫人还是知道了消息,就想见他一面。
老夫人显然是特意从床上起身,身上披着一件狐绒大氅,手中揣着暖炉,额头上戴着护额,虽夜深了,但精神头却很好。
她瞧着大步而来的陆忍,笑道:“倒也没瘦。”
陆忍掀开衣摆,坐在了另一侧,“嗯,盛京城风水养人。”
老夫人闻言道:“穿的如此单薄,冷不冷?”
陆忍此时依然是一身玄衣。
但实际上因为北阳关的气候问题,这里的百姓都有另一套毛茸茸的衣裳,额头上也都会绑上护额以御寒风。
“娘,练功时我也一直这样穿。”
老夫人点点头:“那不是练功吗?”
她说着话音一转:“谨儿在盛京过的可好?”
提到陆谨,陆忍很是头疼:“他过得挺好,整日里遛鸟钓鱼,没个正形。”
“没事,随他去,谨儿这辈子开心就行。”
陆忍显然不太赞同:“可以不聪明不爱读书,但是不能不学无术、不懂道理、自大狂妄。”
大夫人笑道:“有理,谨儿这个年龄也该帮他留意着姑娘家,看看婚事了。”
她说着话音又一转:“一眨眼你离开北阳关大半年了,按理说解决了西黎的战事,你应当向圣上自请回北阳关,为何又在盛京逗留如此之久?”
“忍儿,难道你不知,功高震主,伴君如伴虎吗?”
老夫人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
陆忍沉默了一瞬,缓声道:“自然知道。”
今日皇帝可能对他信任有加,明日便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便下罪于他。
恩威难测,才是事实。
他从不觉得留在盛京是一件好事。
但一切皆有例外。
陆忍看着老夫人,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坚定,语气很轻却又郑重,仿佛说出心中那个人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娘,我是为了一个人。”
老夫人闭了闭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那位端阳长公主?”
“是。”陆忍没有犹豫,没有否认。
反正他已经认定了。
“我虽然远在北阳关,但盛京城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忍儿,以你的性子,如何能忍受得了与他人共娶一妻?”
陆忍垂下眸子,倒了一杯热茶推给老夫人,他勾了勾唇,唇边却并无笑意,而是噙着涩意:“我从未忍受得了。”
“什么?”
“每一刻我都忍受不了,但是我只能忍。”
陆忍抬眸,语气中有些自嘲:“有时候,儿子在想,娘你这个名字取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