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头低得深深的,有些佝偻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不知是年纪大了跪不住,还是心中有事藏不住。
半晌过去,待赵麒落下最后一笔,将朱笔顺手搁在一旁的笔架上,方才看向跪地不起的李任固,轻叹了一口气。
“丞相可知,‘子不教’的后一句是什么?”
李任固愣住了,一时间完全摸不准天子的心思。
陛下总不可能,把自己叫到御书房来,就为了问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吧?
既是天子发问,他自然不可能让其等待太久,当即老实地回复道。
“回陛下,是‘父之过’。”
赵麒点了点头。
“这句话表面上只论了父子之道,但在朕看来,也涵盖了大家庭里的道理。”
“丞相可记得族中有一个小辈,在京师附近做了一名员外?”
听到这话,李任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自然知道族中有这么一号人,嚣张跋扈不学无术,却仍是靠着李家和相府的荫蔽,得了一个员外郎的空衔。
只是,李任固想不明白,自己这个远亲就算再怎么荒唐,也绝对不至于跑到宫里来得罪天子吧?
“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说罢,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头紧紧地抵在屋内的青砖上。
见眼前的老臣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擦屁股,赵麒也有些不忍,当即对着身旁的曹正淳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很快端来了一个凳子。
“丞相,陛下赐你座呢。”
待曹正淳将李任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坐下后,赵麒开口道。
“此人目无王法,竟是在光天化日下欺男霸女,持刃行凶。”
“还说什么,朝廷的税交了,他的税没交,难道百姓还要交他的税吗?”
赵麒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李任固何等聪明,立马便听出了,其中事情的严重性!
古往今来,只有朝廷有权收税,谁要再收一份,是不是要另立一个朝廷?
若要上纲上线,这就是意图谋反!
而谋反的人,可是要诛九族的……
想到这里,李任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当即又要站起身来,却被赵麒出言阻住。
“丞相无需害怕,朕只是将看到的事情与你说而已。”
“人,朕已经让兵马司的人抓到天牢里了。”
“至于该怎么办,朕交由你,全权处置。”
说到这,赵麒久违地笑了笑,语气也轻松了些。
“朕是天子,便送丞相一个天大的面子。”
李任固有些激动,万千情绪涌上心头,看向赵麒的目光满是感激。
陛下选择这种处理方式,就相当于默认不追究自己的责任,同时不给别人这个足以要自己老命的把柄!
如此开明宽仁之主,不枉他用心辅佐!
李任固站起身来,眼中竟是隐隐有泪光闪动,却又很快消失,只是又一拜。
“老臣,万死难谢陛下之恩!”
二人又说了些话后,李任固便径直朝着天牢的方向去了。
在那里,有件相当棘手的事情等着他解决。
而此刻,御书房中的赵麒,面前同样摆着一个问题,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他单手托腮,有些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摆件,喃喃自语道。
“黄河那边,该派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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