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好看,林挽朝一直都是知道的。
裴淮止若是生个女儿身,必定比多数女子还要貌美。
裴淮止低头,一边的眉头轻挑,“笑的这么古怪,又瞎琢磨什么呢?”
“我想,裴大人怎么会这么好看。”
裴淮止一怔,垂眸看她,眼神中掠过一抹狡黠,"因为要与最美的女子相配,什么样的皮相,都不太够。"
他倒是会夸人。
很快便就到了鬼市外,裴淮止放下了林挽朝。
他没有让她的鞋子脏一点。
这一次,二人依旧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水灾似乎对鬼市一点影响都没有,人来人往,鬼商鬼客络绎不绝。
“去哪里?”
“去找之前的那位鬼商,他对域外的香料油脂都格外了解。”
裴淮止自然记得,那个逃兵,还有他被毁了容貌的妻子。
当时若不是他的线索,那场妖子局,或许根本破不了。
两个人往里而去,很快走到了一处人少之极的角落。
那个鬼商还在,案上的布局仍旧未变,尤其是一旁放着的拨浪鼓。
“二位要点什么?”
林挽朝将那包着油脂粉末的手帕递过去,随即自觉的从裴淮止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鬼商满意的收了金锭,然后拿起粉末闻了闻,随即放了下来。
林挽朝问:“如何?”
“松脂,”鬼商声音沙哑的开口,“防水,易燃,产自云昌雪岭。”
说罢,他吹亮火折子,还未靠近,那帕子便被高温灼热,自己燃了起来。
林挽朝后退一步,惊诧看向裴淮止。
裴淮止凝着眉,他已经明白了。
这批木头,的确是云杉木,可若真用在宫殿或军营的修建上,一旦遇到明火,那将是难以阻挡的火势。
“谢了。”裴淮止不会江湖黑话,说完后又四处看了看,问道:“你娘子呢?”
那鬼商的手一滞,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挽朝隐隐察觉出不对,面容凝重。
很久很久,他拿起一旁的拨浪鼓,晃了晃,发出沉闷的响声。
“去下面找闺女了。”
一句话落,林挽朝便下意识的红了眼眶,哪怕她早就见惯了生死。
灭顶之灾,陷入苦痛,而厄运却专挑苦难之人降临。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临走前,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留了下来。
那鬼商看着金银,迟疑的问她,“为何?”
她说:“代这个朝廷,补偿你。”
鬼商沉默,也许是认出了林挽朝就是当初那个来买百碎蛊的,也便了然了。
事到如今,补偿又有什么用呢?
离开鬼市时,二人一句话都没说,气氛也是凝重压抑。
一直到出了护城河桥洞,重见天日,两个人仿佛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裴淮止将林挽朝放在一旁的石墩上,从马车上拿下干净鞋子,弯下腰替她换上。
这件事,像是一块重石压在心口。
可他们都知道回天乏术,无能为力。
这个世上,这样的事,到底又有多少?
他们敢叫这天下换了日月,却还是无法让曾经的创伤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