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霞飞区摸鱼儿巷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中,小程总的座驾开进了中央巡捕房的院子。
程千帆面沉似水的下车。
他的左身侧是撑着雨伞的李浩。
披了雨衣的侯平亮亦步亦趋的跟在另外一侧。
“霞飞路又怎么了?”程千帆冷冷说道,“册那娘!到处响枪,这几天真是邪了门了。”
“听声音是摸鱼儿巷或者是巧姐巷那附近。”侯平亮说道。
这个时候,一个人从暴雨中跑进院子。
侯平亮立刻挺身迎上去。
“浩哥。”来人喊道。
“是我的人。”李浩说道。
侯平亮侧身稍稍让开,他从李浩的手中接过雨伞。
“帆哥!”
“帆哥!”
捕厅里,巡捕纷纷起立,敬礼。
“法兰西共和国发饷,是允你在这里推牌九的吗?”程千帆走到一个巡捕的桌前,拿起牌九把玩着,冷哼一声,将牌九随手丢在地上。
“不是!”该巡捕吓了一跳,立正回答,“保境安民是吾等职责。”
“三巡巡官洪二奎上班期间赌博,扣半个月薪饷,以儆效尤。”程千帆冷冷说道。
“是。”洪二奎苦着脸说道。
“帆哥。”李浩回来了,“有几个弟兄在居尔典路的通利赌档玩,赢钱后被扣在那了。”
“商行的人?”程千帆问。
李浩点点头,“有两个弟兄的腿被打断了。”
“洪二奎。”程千帆看了郁郁不乐的洪二奎一眼,“有良善市民被歹人禁锢伤害,你带人去处理一下。”
刚才还生无可恋的洪二奎眼中一亮,“帆哥,这通利赌档是米根的档口……”
说着,他看到帆哥眼眸中的狠意,立刻说道,“通利赌档欺压良善——向来民愤极大……”
“朗朗乾坤,这等吃人害人的地方,岂容猖狂。”程千帆摇摇头,“该抓的抓,该封的封!”
“明白!”洪二奎跺脚,敬礼,“该抓的抓,该封的封!”
程千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浩子,猴子随我上来一趟。”
走了两步,他又停步,“老九呢?”
“报告帆哥,鲁副巡长去茅厕了。”
“懒人屎尿多。”程千帆冷哼一声,“回来了告诉他来我办公室。”
“是!”
……
卡巴莱餐厅。
徐峥嵘翘着二郎腿,他的手中夹着烟卷,不时地吸上一口,烟丝燃烧后的尸气经过嗓子眼,穿过胸腔肺叶,循环后再从鼻腔呼出,当那一道白气淡淡萦绕的时候,他会露出满足的神色。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带队执行任务,他一点也不紧张,相反,他有些亢奋。
他现在在尽力的压制这种亢奋。
他的目光锁定在舞台上的舞女身上。
这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袭紫红色的旗袍,开叉很高,灯光照射下,雪白的亮色吸引了男客的目光。
不过,却没有人敢造次。
这个女人叫吴可心,当然,女人的名字并不重要,她背后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新亚和平促进会法租界委员会委员长李文彪的女人。
正在沉醉吟唱的女人眼中一亮。
徐峥嵘顺着女人的目光扭头看去,一个男人站在那里,面带得意之色鼓掌。
男人的身边有三个手下,其中两人手中各捧着一瓶可口露,另外一人手中倒提着雨伞。
徐峥嵘起身,他将一枚筹码放在侍应的推盘里,拿走了一杯啤酒。
经过一名酒客身边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说,“李文彪交给我,另外三个,你们一人一个。”
“明白。”
“动手。”
徐峥嵘手中擎着酒杯,穿过舞池,朝着门口走去。
距离李文彪还有八九步远的时候,他将酒杯放在经过身边的侍应的托盘上。
取了托盘上的小白毛巾边走边擦拭嘴巴。
几乎是与此同时,另外三名行动队员从两侧包抄而上。
还有两人走向门口,他们的任务是为撤离扫清障碍。
“李先生。”徐峥嵘面带笑容,挥了挥左手,手中的小白毛巾好似在扭着腰肢。
“伱是谁?”李文彪冷冷问。
“砰!”
“砰砰砰砰!”
回应李文彪的是连续的枪声。
徐峥嵘瞬间拔出腰间的短枪,连续扣动扳机。
脖子。
上腹部。
下腹部。
李文彪总计连中四枪!
几乎就在徐峥嵘开枪的同时,三名保镖的身边也立刻动手,一个人上去搂着一个人的脖子,手中的短枪砰砰砰的连续开火。
桄榔。
可乐露的瓶子落地。
卡巴莱餐厅里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乱作一团。
“军统锄奸!”
“抗战必胜!”
徐峥嵘喊了两句口号,却是惊讶且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女人们的尖叫声盖下去了。
他摇摇头,从身上摸出几张传单随手丢在李文彪的尸体上。
“撤!”
门口的两个弟兄,一个人枪口对准门外,一个人枪口对准门内,掩护队友撤退。
一行六人迅速冲出了卡巴莱餐厅,没入了狂风暴雨中。
餐厅里,有胆大的捡起了地上的传单。
白纸黑字,沾染了血红色,写的是:
汉奸必除,抗战必胜!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副总巡长办公室。
“米根遇到麻烦了。”程千帆喝了口凉茶,说道,“七十六号怀疑他和军统有牵扯,正在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