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承接了旨,这联姻之事便这么敲定了下来,至于婚期,原是定在下个月初,不过皇帝念及亲情难舍,便推迟到了三个月后。
林霜儿清楚皇命难违,只是送女远嫁,心中难免感慨万分。
等送走宫里人后,林霜儿遣下了所有下人,将凌雪单独留在了自己房中说话。
两人一同坐在榻上,林霜儿轻轻握着凌雪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凌雪,你告诉娘亲,你当真愿意嫁去北狼国吗?”
凌雪看着林霜儿的脸,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皆是与母亲相处时温情的画面,心中涌起无比复杂的情愫。
知女莫若母,林霜儿见她这般神色,心中便有了答案。
只是,她不解,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们是何时滋生了男女之情?
难不成是在她与夜北承离府的这段时间?
林霜儿审视着她,道:“你当真喜欢君珩吗?”
凌雪点了点头,道:“喜欢。”
“何时喜欢的?”林霜儿又问。
凌雪缓缓抬起眼眸,看着林霜儿,道:“女儿也不知道,兴许,是他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开始,又兴许,是很早之前便对他心生喜欢……”
朝夕相处之下,她早已记不清是何时开始依恋他,又是何时开始对他有了那么复杂的感情。
她只知道,如今这种感情刻进了骨子里,再也无法割舍了……
林霜儿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若要问她是何时爱上夜北承的,她也说不清楚。
她怜爱地抚摸着凌雪的脸,道:“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娘亲当年也不知是何时爱上了你爹爹呢。”
凌雪愧疚地看着她,道:“娘亲不会怪我吗?”
林霜儿笑了笑,道:“怪你做什么?”
凌雪道:“女儿若是嫁去了北狼国,便不能在娘亲跟前尽孝,娘亲不会怪女儿不孝吗?”
“傻丫头,娘亲怎么会怪你呢。”她抚摸着凌雪的头,眼中有不舍,也有疼爱:“娘亲身边还有你爹爹,你哥哥,还有许多故人陪着娘亲。”
“娘亲不会感到孤独。”
“可你若是嫁过去,没有亲人在旁,身边便只有他了。”
“若你受了委屈,娘亲只怕不能及时安慰你,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凌雪心里觉得温暖,眼眶又渐渐湿了,她乖顺地伏在林霜儿的肩上,道:“娘,君珩不会让女儿受委屈的,他一定会像爹爹疼爱娘亲一样疼爱我。”
“倘若,这世上连他都负了女儿,那么便无人会真心待女儿了。”
林霜儿叹道:“傻丫头,人心哪有不变的,将来之事谁也无法料定,况且,人心易变,万事不可抱太大的期望,总要留点余地才是。”
凌雪道:“难道娘亲就不期望爹爹待娘亲一如既往吗?娘亲心里如今还留着余地吗?”
林霜儿顿了顿,思绪仿佛飘去了很远,而后才说道:“自然是会留余地的。”
“娘亲从不期望你爹爹待我如何好,娘亲也不敢奢望能长长久久地占有他,娘亲能时时看见他,知道他一切安好,便知足了。”
“倘若他年年岁岁待我像如今这般好,那我心中只会更加欢喜。”
“人这一辈子很短也很长,总不能事事都抱太大的期望,否则一旦落空,便会心生怨怼,患得患失。”
凌雪若有所思,可她目前尚且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知道,她和聂君珩两情相悦,彼此欢喜,这种欢喜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程度,任谁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彼此心中都装着对方,彼此牵挂,依恋,便是最好的。
林霜儿也不指望她能听明白。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情到深处时哪里悟得了这些人生大道理,只能让她慢慢去领悟了。
不过,见凌雪这般袒护聂君珩,林霜儿还是道:“你既喜欢他,娘亲也不反对,君珩这个孩子,是娘亲看着长大的,虽性格孤僻了些,可他本性纯良,明辨是非,倒不是个坏孩子。”
凌雪当即反驳道:“他性格才不孤僻呢,他只是话少,但在女儿面前,他挺能说的。他不过是不爱搭理外人……”
林霜儿无奈叹道:“当真说不得他一点不好。”
凌雪笑了笑,又撒娇似地窝进了她怀里。
林霜儿紧接着感慨道:“当初第一次看见君珩这孩子,娘亲便有种很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