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凌雪体内的火寒毒发作得愈发厉害起来,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只觉得每一次苏醒之后身子便愈发虚弱。
她明白,火寒毒已蔓延至全身,深入骨髓,不出半月,她这具身子便灯枯油尽了。
她挣扎着坐起,目光呆呆的看着头顶的那一抹天光,也不知自己是否能撑到与聂君珩相见的一日。
天牢里的狱卒每日都会给她送饭,可从无一人与她说话,她便只能浑浑噩噩地拖着这具病重的身子数着日子。
直至今日,负责给她送饭的狱卒终于主动与她说话,可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快吃吧,吃完这顿好上路。”
狱卒将饭菜放在凌雪面前,凌雪低头看了看,发现今日的伙食比以往都要丰富许多。
狱卒道:“好好吃,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凌雪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北狼人已经不想再留着她了。
可北狼人不会突然改变主意,除非是聂君珩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凌雪心慌不已,她问狱卒道:“敢问小哥,当初与我一同被抓来的男子,如今如何了?可否告诉我?至少也让我死得明白。”
若是以往,狱卒断然不会回答她这些问题,可如今她也算是个必死之人,狱卒索性也不再瞒着她,便道:“殿下身份尊贵,岂能用得着你操心,不妨告诉你,三日之后,便是殿下与塔娜公主的大婚之日。塔娜公主亲自下令今日要将你处死,有什么遗言便留到下面说吧。”
凌雪道:“你们殿下在哪?可否让我见一面?”
狱卒笑道:“殿下尊颜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说着,狱卒将地上的饭菜往前踢了踢,语气冰冷地道:“少废话,赶紧吃吧,吃完好上路!”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牢内的气氛。
听着细密的脚步声,来人仿佛还不少。
狱卒听见动静,赶紧转身走了出去。一看见来人,狱卒的语气便变得十分卑微恭敬。
凌雪隐约听见狱卒在唤“殿下,公主”。
凌雪顿时心口一紧,等她抬头望去,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没有想象中受尽欺辱的狼狈模样,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聂君珩耀眼得如同一道曙光。
他一身紫金华服,金丝银线在烛光的映衬下煜煜生辉,周身气质矜贵非凡。
他朝她缓步走来,每一步都似踩着云彩而来,数名宫人恭敬地跟随在他身后,无不彰显着他此刻尊贵无比的身份。
凌雪抬眸看向他时,他也正看着她。
两人目光不期而遇,那双异瞳深邃似海,却凉薄如斯。
“君珩。”凌雪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可眼前的他如此真实,不像是梦中所见。
聂君珩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既有审视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
可他并未上前,而是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目光淡漠地看着她。
凌雪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的聂君珩怎会用这般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正当她疑惑不解之时,一直站在聂君珩身后的塔娜公主忽然一脸嘲讽地出现在她面前,语气得意地与她道:“你听好了,从今日起,殿下再也不是聂君珩!他的尊名叫北冥寒澈!是北狼国最尊贵的二殿下!”
“今日我与殿下同来,不过是想来告诉你,殿下早就厌弃了你,三日后,他将娶我为妻!”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凌雪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
可她不愿相信,一个字也不信。
塔娜公主笑了笑,炫耀般上前挽着聂君珩的手臂,侧脸亲密地靠在他的臂膀上,笑容妩媚地说道:“那当然,我与殿下的婚约乃是先王赐下的,普天之下,唯有我才能配得上他!”
“而你,不过是过客,如今,更是阶下囚,他能来送你最后一程,也算是尽了你与他之间的情分!”
“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说着,她还刻意强调道:“不过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会命人将你的尸体送回中原,也算是让你回归故土了。”
凌雪根本未将塔娜公主的话放在心上,从始至终,她在乎的都只是聂君珩!
可他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语,眼神冷漠地好似看一个陌生人。
“君珩,你当真要娶她?”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他,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聂君珩依旧只是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已经默认了塔娜公主所说的话。
哪怕她这般羞辱她,他也无动于衷。
最后,他终于开口说话,可每一个字都让凌雪感到绝望。
他道:“我不是你口中的聂君珩。”
“吾乃北冥寒澈。”
“北冥寒澈?”凌雪绝望地看着他,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想,她试探性地问他:“那我是谁?”
聂君珩眉心微蹙,竟一时答不上来,仿佛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
“你不记得我了是吗?”凌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痛楚。
聂君珩只是转头看向塔娜公主,似乎在等她给出答案。
塔娜公主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见他这般相信自己,塔娜公主便道:“这女人是中原派来的刺客,当初意图谋害殿下,如今将她关在这,就是等着殿下亲自发落!”
凌雪道:“你说谎,根本不是这样的!君珩,你不要听她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