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认可你的计划,这是让和平重新回归莱茵河的重要保障,但据我所知,那位有着强烈仇法情绪,且易怒好战的图古特男爵不会接受你的建议。”勒贝尔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今年60岁的图古特男爵也是考尼茨亲王的学生,等到考尼茨亲王过世之后,图古特就从1793年起开始任奥地利的外交大臣,他一直执行仇视革-命法国与敌视普鲁士的政策。
那位考尼茨亲王就是梅特涅妻子的祖父,其最大的外交成就是促成玛丽娅·安托瓦内特和法国未来国王路易十六的婚姻,最终法国和奥地利这一对老冤家结盟,一起对抗普鲁士。
不同于奥地利外交官基本上来自于世袭贵族的传统,图古特不过是一位低层军官的儿子,甚至还在维也纳上流社会有传闻,图古特是那位无子嗣的奥地利低层军官,从某个破落不堪的修道院里抱回来的一名孤儿。
勒贝尔在私下场合反反复复的提及到图古特男爵,就是不动声色的挑拨施塔迪翁伯爵与奥地利外交大臣的私人矛盾。
同为考尼茨亲王的亲传弟子,图古特可以继承前者的衣钵,担当位高权重的外交大臣,而作为世袭贵族子弟的施塔迪翁却只能悲催的,待在一个无足轻重的符腾堡公国里出任外交公使。
等到奥地利外交官的嫉妒之火被勒贝尔成功点燃之后,大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图古特男爵。
如此一来,勒贝尔与施塔迪翁之间的谈判,就将变得轻松与简单。仅仅半个小时,双方代表就谈好了增进友谊,消除误会的交易方式,以及对他们各自的好处。
尽管数十年之后,人们习惯将这种外交行为称为“背叛国家”的罪恶。但在18世纪的欧洲,依然还是个人情味非常浓的浪荡社会,只要一件事情能给自己和家族带来利益,它就能被接受。
等到会晤行将结束之际,会客室里再度传出了法兰西第二执政的大声咆哮,还有用力摔落酒瓶在地板上的爆裂声。
很快,法国外长勒贝尔就要求奥地利特使,务必在两小时里离开法国,离开斯特拉斯堡。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施塔迪翁伯爵怒气冲冲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朝市政厅外面走去。
在勒贝尔愤愤的关上房门,刚一回头,发现安德鲁已从隔壁房间走了进来。
“你说施塔迪翁会遵从我们商定的计划行事吗?”
对于刚才达成的私下协议,勒贝尔有点很不自信。那是他对奥地利特使说的那番话,大都来自安德鲁的特别授意。
对此,安德鲁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他说:“那位考尼茨亲王能教导他的学生们如何避免受愤怒情绪的影响,却无法消除平民与贵族的差距,以及学生之间的偏见与嫉妒。我非常确信,当施塔迪翁走出市政厅的那一瞬间,他肯定在怀疑我们是在故意挑拨离间,然而他却无法摆脱自己的心魔。毕竟,区区德意志一个边缘小邦的公使,哪有作为奥地利外交大臣,来得风光无限。”
对于人性的理解方面,安德鲁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更重要的,是安德鲁深知奥地利外交大臣的发家史,
那位图古特男爵飞黄腾达的起点,就在奉命划船送女皇玛丽娅·特蕾莎横渡多瑙河的时候,这个心机满满的小男孩凭借着天真与热情,给神罗女皇留下了深刻印象。
于是特蕾莎女皇资助“小船工”去新办的帝国学院东方研究院学习,最终成了君士坦丁堡大使馆的一名高级翻译,接着就是使馆的二等秘书、参赞,随后的驻法国大使……
从一个身无分文的船工,最后却晋升为全欧洲权势最大的朝廷的外交大臣,这个图古特男爵的光荣奋斗史,却是让全奥地利,甚至是整个德意志的世袭贵族们都感觉到一种羞耻。
只是弗兰茨二世皇帝对于图古特男爵很是器重,让心存不满的贵族们暂时挑不出刺来。但在现如今,因为有了法国人的主动配合,未来的情况将会发生某种改变。
安德鲁之所以想着除掉图古特,除了这位奥地利外交大臣积极的反对革-命法国,还竭尽全力的帮助法国流亡贵族,资助孔代亲王建立一支1万多人的法国贵族军,目前就驻扎于瑞士境内。
上述这些倒也罢了,不过是欧洲封建势力的常规操作。然而今年以来,图古特频繁出访俄罗斯帝国与奥斯曼帝国的做法,就严重威胁到安德鲁精心设计的欧洲大战略了。
尽管穿越者笃定叶卡捷琳娜二世不会派兵前往莱茵河,打一场不会有一寸领土进账的战争。但万一女沙皇抽风不死,让苏沃洛夫元帅领兵20万与法国-军队死磕,那就麻烦了。
这个算是远虑,近忧却是法国的传统盟友,奥斯曼苏丹塞利姆三世居然出尔反尔,放弃了之前对法国大使的承诺,不愿意在1796年开春之后,出兵巴尔干半岛,于塞尔维亚地区同奥地利军队作战。
这是勒贝尔从巴黎给安德鲁带来的一个坏消息。尽管安德鲁从未指望孱弱的奥斯曼军队能给予奥军造成重大的威胁,他所需要的,是奥地利人对于东西两线作战的种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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