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下所料不错的话,淮西一脉大多数人心中未来的明主,恐怕并非如今那一位吧?”
陆凌川点了点头,看着冯胜,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陆凌川很清楚,淮西一脉的朝臣,都曾是先太子朱标的班底,大多都跟已故的太子妃常氏沾亲带故,所以他们心中储君之位的真正人选,并非庶出的朱允炆,而是常氏嫡出的朱允熥!
按律,继承太孙之位的人本就该是朱允熥,但因朱元璋向来偏爱朱允炆,而且从朱允炆的身上能够看到儿子朱标的影子,这才强行将太子妾室吕氏扶正,接着改立并非嫡孙的朱允炆为太孙!
但这样的结果,却让朝中淮西一派的势力如鲠在喉!
而英雄迟暮的朱元璋,为了巩固朱允炆的皇位,在暮年之时一错再错,将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老兄弟通通当成了威胁,能全身而退者,屈指可数。
或许他也曾后悔过,但并未悔过,举起的屠刀从未想过放下。
【难道他能看透人心不成?!】
听到陆凌川最后的那句话,冯胜和傅友德几乎同时头皮一紧,不敢相信的看着陆凌川,忌惮之色溢于言表。
“言尽于此,二位是否愿意相助,还请明言。”
迟疑良久之后,陆凌川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二人,缓缓说道。
“老夫必须提醒你一句,陛下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连凉国公对质伸冤的机会都不肯给。”
“要解此局,难如登天!”
冯胜沉思良久之后,终于再次开口,虽然还未表明心意,但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或许经由陆凌川的那一番话后,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很清楚,人是会变得,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一腔热血,陪着他们这帮老家伙们血战沙场的人了。
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在下明白,若非如此,在下也不会斗胆请两位国公出面。”
陆凌川拱手一礼,感激的说了一句。
“说吧,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冯胜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问道。
“听说冯公与中山王徐达徐公之子徐辉祖关系匪浅,他掌管着中军都督府,而金吾卫正是由中军都督府节制。”
“此时金吾卫应该正在全城搜捕在下,冯公只需知会徐辉祖一声,让金吾卫在明日搜捕之时,去一趟这两个地方即可,应该能发现一些陛下感兴趣的秘密。”
“具体行动时间在下会另行通知。”
陆凌川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双手奉上。
冯胜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了纸条,低头看去,可是紧接着他就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工部尚书府?!刑部侍郎府?!”
冯胜看着纸条,一脸震惊,一边问着,一边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一旁好奇的傅友德。
“正是。”
看着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冯胜,陆凌川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何意?!”
傅友德看过之后,同样皱起了眉头,紧盯着陆凌川,眼神复杂。
“他们二人,都是燕王的人。”
陆凌川笑了笑,随口答道。
“你的意思,凉国公谋反一案,与燕王有关?!”
傅友德面色一怔,继续追问,可是看似布满震惊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或许,他惊讶的并不是纸条内容的本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单凭锦衣卫的一纸供状,还动不了家父,墙倒众人推,自然有人趁虚而入。”
“一旦家父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并非年幼的太孙,而是远在北境的燕王。”
陆凌川点着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由于上一世他曾鬼迷心窍投靠过朱棣,所以知道了蓝玉案之所以前后株连那么多人,背后离不开燕王的暗中操控!
而且他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在蓝玉被杀之后,朱棣不但坐收渔翁之利,还暗中策反了不少淮西一脉的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对朱棣俯首称臣,但在之后靖难之役中却全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这一切,全都是朱元璋晚年一番神操作之后造成的局面。
“祸从口出,你今日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年轻人,做事要讲究趋利避害,决不能口无遮拦,任意妄为啊。”
冯胜看着陆凌川,眉头皱得更紧,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这并不是有多在乎陆凌川,而是因为自己也是当局者,一旦败露,难免会受到牵连。
而陆凌川话中的深意,他早已听得透彻明白。
“既然两位国公如此相信在下,那在下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冯公心中所想,绝非空穴来风。”
陆凌川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又怎知老夫心中在想什么?”
冯胜轻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说道,并未放在心上。
“若是家父真的逃不过这一劫,淮西一脉恐将再也无法保全,到那时,燕王再无忌惮,不出七年,必将谋反!”
“以朱允炆的能力,根本守不住这大明的江山!”
陆凌川叹了口气,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到陆凌川的话,冯胜和傅友德同时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陆凌川。
但他们震惊的,并非是燕王有可能谋反之事,而是这些话居然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口中说出!
“有我们这帮老家伙在,绝不会让任何乱臣贼子造次!”
“放心吧,老夫答应你了!”
冯胜眉头紧皱,犹豫了许久,终于沉声说道。
或许,他是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生怕再听到陆凌川在自己面前说出什么其他狂放之言,惹祸上身。
“多谢冯公。”
“不过除此之外,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陆凌川松了口气,恭敬地行了一礼,满脸感激。
这第一步,终于算是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