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国公府。
后院书房之中,两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相对而坐,面色全都有些凝重,放在桌案上的两盏茶早已凉透,却至今未曾尝过一口。
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品茶,都在为自己的安危而深深担忧。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朝中淮西一脉的代表人物,颖国公傅友德和宋国公冯胜!
他们的威望,在淮西一脉中,比蓝玉的地位还要高,早年间,蓝玉还只是他们二人身边的跟班。
不过近年间他们二人都已相继被撤了兵权,很少再参与朝中大事,整个淮西一脉中,只有蓝玉一人还手握兵权。
“听闻金吾卫不久之前已经包围了将军府,府中上下人等,皆被视为同谋,全部缉拿!”
“看样子,锦衣卫一定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否则陛下不会狠下决心...”
傅友德眉头紧皱,沉声说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时谈论证据已经无用,一入诏狱,十死无生!”
“我们真正该关心的,是这件案子会不会像当年的胡惟庸案一样,将你我二人也牵连其中!”
一旁的冯胜沉着脸,一脸担忧,右眼皮不由自主的抖动着,脸上还残留着多年血战沙场累积而下的印记。
“冯兄的意思,是陛下这次又会大开杀戒?!”
傅友德一听,脸色骤变。
“如我所料不差,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更何况此案是由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揭发!有他在,这朝野上下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牵连其中!”
“太孙刚立不足一年,锦衣卫就状告凉国公谋反,这其中的深意,你我早该心知肚明!”
冯胜沉着脸,面色凝重。
“你是说这件事是陛下借此想要...”
傅友德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可是后面的话,却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据我所知,傅氏一族中有人跟凉国公来往甚密吧?”
冯胜顿了一下,看着傅友德,眼神中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
听到冯胜的提醒,傅友德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忍不住握了握双拳。
正在这时,门口脚步声响起。
“家主...”
随着话音,颖国公府管家孙兴神情略显凝重的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老夫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搅吗?!”
傅友德面色一沉,不满的看向了门口。
“回禀家主,门外来了一名少年,说要见您,自称...自称...”
孙兴看了一眼傅友德旁边的冯胜,欲言又止,眼神中透着紧张。
“有话直说!冯公不是外人!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傅友德不耐烦的催促着,但心里却突然开始有些莫名的紧张。
“那少年自称是蓝大将军的义子,姓陆,名凌川...”
孙兴缩了缩脖子,急忙说道。
听到孙兴的回答,傅友德和冯胜全都是一愣,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没有想到,将军府中居然有人逃了出来,而且还找到了这里。
“就说老夫不在,将其速速赶走!”
傅友德稍作迟疑之后便直接摆着手说道,同时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来的不是锦衣卫!】
此刻的他,自家的嫌疑还未洗清,怎会轻易再惹祸上身!
孙兴答应了一声,急忙转身离开。
“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能从金吾卫手中逃出来,只是陆凌川这个名字,为何从未听说过?”
冯胜沉思着,喃喃自语着说道。
“凉国公门下义子众多,没听说过也正常,或许只是个无名小卒冒充,想要侥幸逃脱。”
傅友德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此刻他心中只关心这次的谋反案会不会波及到傅家。
“家主...”
可是就在傅友德和冯胜二人正准备继续商讨该怎样度过眼前这次危机之时,管家孙兴却去而复返,三步并做两步,再次来到了书房门口。
“又有何事?!”
傅友德立刻沉下了脸,厉声喝道。
“那少年执意要见您,并声称若家主不见,他就去金吾卫投案自首,说您是谋反案的背后主谋!”
孙兴脸色苍白,连声音都在颤抖。
“什么?!”
听到这话,傅友德脸色骤变,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旁的冯胜也不由得眉头紧皱,有些惊讶。
“带他进来!”
紧接着,傅友德阴沉着脸,冷冷的说道,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杀意。
孙兴答应了一声,立刻领命离去。
没过多久,在孙兴的带领下,陆凌川便带着两名护卫进了府,一路来到了后院。
可是正当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院中却突然脚步声四起,十几名傅府护卫突然从暗中冲出,直接将陆凌川三人团团围住!
一时之间,整个后院之中立刻充满了肃杀之气!十几名护卫虎视眈眈的盯着陆凌川的一举一动!
“来者何人?!你好大的胆子!”
紧接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书房中传了出来,言语之中满是怒意。
“在下陆凌川,特来拜会。”
陆凌川面带轻笑,冲着书房门口拱手一礼,不卑不亢。
可是就在话音刚落之际,一道破空之声却突然想起,一把重剑突然从书房中急速飞出,直奔陆凌川面门而来!
“十三哥,小心!”
身后的两名护卫见状,瞬间脸色大变,一边提醒着,一边已经拔出了短刀,准备动手!
可是陆凌川却突然抬起了右手,制止了护卫,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眼睁睁的看着重剑飞速而来!
转瞬之后,随着一声重响传来,那柄重剑几乎擦着陆凌川的脚尖,猛地插进了陆凌川面前的地面中!青石地板瞬间碎裂!
一颗石子飞溅而起,一闪而过,直接在陆凌川的脸颊之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自始至终,陆凌川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判断出了重剑的力道和下落的位置!
有了上一世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此时的他,早已身手了得!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书房内的傅友德和冯胜。
紧接着,只见傅友德阴沉着脸,缓缓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起了陆凌川。
“你是凉国公的义子?为何本国公从未听说过你?”
傅友德打量着陆凌川,面露迟疑,脸上的怒意已经渐渐缓和。
“在下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是义父在醉酒之下无意间收入门下之人,傅公不知道也正常。”
陆凌川自嘲了一句,随意伸手擦了擦脸颊上渗出的鲜血,不急不躁。
“为何不躲?!”
傅友德顿了一下,打量着一身布衣的陆凌川,挑了挑眉毛,沉声问道。